如果没有这场意外，9月19日早上8点，杭州富阳区公安分局城南派出所原本要开例会，所长金健勇会在会上分配人员办理一起聚众斗殴案件。他和同事们侦查了10多天，最近终于有了眉目。
然而，这个早上，派出所弥漫着沉重又复杂的情绪。45岁的金健勇在凌晨2点突发脑溢血，至今仍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在意外来临之前，他已经有两天没回家了。
9月17日，8点
他说“脖子后面好痛”
9月2日，在辖区内的一家洗衣厂，一群工人因口角而约架。根据从警22年的经验判断，金健勇觉得这不像是简单的聚众斗殴。
“案件涉及到8个嫌疑人，但10日为止，我们只抓到一个人，他很着急。”城南派出所教导员董林峰说，当天会议结束，金健勇就提出来，要自己带队去看守所提审嫌疑人。
董林峰说，金健勇话不多，但很拼。
当天9点多，金健勇带着法制员谭鑫一起去了看守所。提审很顺利，明确了接下来要抓的三个嫌疑人。
可在回来的路上，金健勇的颈椎痛又犯了。
“路上，他就说自己脖子后面好痛。”谭鑫回忆道，金健勇也没太在意，只说准备找时间去找中医刮一刮。
9月17日，19点30分
连夜审查至半夜1点
“白加黑”是派出所的工作常态。
这一天，不是金健勇的值班日，可他主动留了下来，要一起去抓上午提审中明确的那三个嫌疑人。
“原本是我带队去，可金所长一定要去……”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查案副所长汤远航满是后悔。
19点30分，由金健勇带队，三名民警和三名协辅警一同从所里出发，在银湖街道一举成功抓获3名聚众斗殴人员。
22点左右，三名嫌疑人被带回派出所，金健勇组织查案民警连夜展开审查。直到凌晨1点30分，审查结束，他安排民警押送人员到看守所。
9月18日，21点50分
晚上继续加班，“头背部神经很痛”
在办公室睡了一晚，金健勇一早起来，就觉得颈椎痛加重了。8点多，他打了医院院长杨力，“说脖子酸胀，想要配点中药。”
他们认识多年，因为两家单位离得近，金健勇经常去找杨力配药。“他1米7多，看起来健壮，但经常感觉疲劳，尤其颈椎痛好几年了。”杨力说，过去的两年里，金健勇几乎医院，“每次坐不到10分钟就走。”杨力告诉记者，金健勇两年前就口头答应他有空做个全身检查，可直到现在还在等有空的时候。
50分钟后，医院取走了配好的7包中药，就急忙赶去了春江街道太平村，参加村支两委会。因为他还兼任春江街道*工委委员，太平村是他负责的联系村。
春江街道人武部部长董正茂说，老金很内向，平时话不多，可做事认真负责，“每次和他搭档，有他在，我心里就踏实了。”
22年前，董正茂也在公安系统工作，和刚入职的金建勇在富阳区公安局经侦科共事了三年多，“他不是警校出身，是学经济毕业，作为人才引入的，但很快就成为了科室里的业务骨干。”
董正茂说，金健勇特别好学，当年还是富阳区的高考状元，年，他还一边工作一边拿下了浙大法律硕士的学位，“他总是戴着眼镜，有种学者气质，当时听说他调来做所长，我还觉得这种要冲锋陷阵、管辖一方的工作挺不适合他的，但老金是任劳任怨。”
“不过，他对家人一直有点愧疚。所里工作忙，孩子都顾不上。”董正茂告诉记者，金建勇的儿子9月份刚上高三，正是学业最繁忙的时候。
一晃到了午休，但对金健勇来说，只是理论上的。在食堂匆匆吃过午饭，下午1点，金健勇去消防中队研究商量专案办公场所的建设。
下午4点，开了两个小时的春江街道班子会议刚刚结束。金健勇回到派出所，和董林峰等人继续会商聚众斗殴案件的办理处置，并发现案件中团伙成员涉及组织卖淫情况。
“中途，他按着头背部说神经很痛，可能有点偏头痛。”董林峰说，想到这一晚又轮到金健勇值班，自己提出来和他换个班，让他休息下，可被他拒绝了。
晚饭过后开始案情讨论，直到晚上9点50分。随后，他在工作笔记本上梳理了第二天例会需要布置的工作以及近期公安重点工作。
9月19日，凌晨1点多
打出求助电话后，他突然瘫倒
这个晚上，除了金健勇，城南派出所还有两位民警和一位协警值班。
凌晨1点52分，谭鑫突然接到了金所长的电话。“他说身体不舒服，叫我过去看一下，语气很虚弱。”
谭鑫跑到所长办公室，连敲了三次门，喊人也没人反应。他急了起来，担心出事，两脚把门踹开。屋子里一张小床，窗和空调没开，一阵闷热，金健勇瘫坐在床尾，扶着脑袋，他不是没回应，是没力气回应了。
“他跟我说，头痛，很难过，全身没一点力气。我看他样子就不对了……”谭鑫赶忙打了另一个值班民警汪波的电话，快速给金健勇穿上衣服鞋子，两个人架着金所长出了办公室，医院赶。
医院近十公里，开车需要将近二十分钟。一路上，副驾驶座上的金健勇把车窗摇下来，说热得难过，想透透气，没一会儿又让谭鑫开了空调。他给家人去了个电话，半夜，电话没通。
“刚出发的时候他还有意识的，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身体怎么会这样？医院门口的一个转弯处，我瞥了一眼，所长已经坐都坐不住了，人往边上一倒。”谭鑫说。
凌晨2点20分，送医院门口时，金健勇已彻底陷入昏迷。“急诊室医生说，瞳孔一个大一个小，可能中风了，比较严重，有生命危险。后来拍了CT，说是严重的脑出血，立刻就送进了ICU抢救。”谭鑫当时傻了。
当天凌晨，医院开通绿色通道，组织专家团队负责专门救治，医院和浙一浙二专家团队前来会诊治疗。
金所长
大家都在等你醒来
“这么来势汹汹的脑出血，很少见。”医生的诊断为蛛网膜下腔出血，伴有多种并发症，包括中枢性循环衰竭、中枢性尿崩、神经源性肺水、吸入性肺炎。
19日凌晨3点多，金所长的家属赶到了。妻子隔着ICU的帘布，傻立着，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有些责怪地喊：“就一直加班，一直加班……”喊着喊着，放声痛哭。
除了年少的儿子，70多岁的母亲、妻子的哥哥、弟弟、姐姐……陆陆续续，亲戚和同事们都到了。他们围着医生，可又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再三地说：“请你们一定全力以赴。”
深夜守在重症监护室外，所有人都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责任编辑：陈思凝）